第(2/3)页 “小声点!别惹祸上身!” 嗡嗡的议论声如同无数只毒蜂,密密麻麻地钻进贾母的耳朵。 差役们自然也能听到,惩处大奸大恶之人,周遭一片叫好,更让他们沾沾自喜。 似乎有意要彰显威风,其中一个猛地用力一拽手臂上连接的铁链。 贾母本就虚弱,猝不及防之下,一个趔趄,膝盖重重地磕在坚硬冰冷的青石板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 钻心的疼痛瞬间从膝盖蔓延上来,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。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,随即又迅速转为更嘈杂的议论和叫好声。 那拽链子的差役脸上露出一丝得意,对于自己制造的羞辱,十分满意。 鸳鸯看得握紧了拳头,若是旧时的荣国府,一个小小胥吏怎敢这般作践? 可偏偏就是这种心思习惯性的油然而生,更让鸳鸯以为可怕。 没错,潜移默化之中,她竟是与贾母一般念头,明明这种轻视他人的观念,让荣国府才有今日的境地。 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,鸳鸯明白,这些都是咎由自取,求仁得仁,再没什么好埋怨的了。 被完全抄家的贾府,也无亲朋帮携,自没有打点差役。 那般金山银山的荣国府,差役手上可分不得一丝一毫,羞辱过后,语气也依然冷淡,“快走!磨蹭什么?!” 可贾母却再无法挪动身体分毫,似是刚刚的重摔,让她下体脱臼了。 行刑的时辰耽误不得,差役一脸厌弃的再夹起她,快步走上临时构建的木台。 沉重的铁链声再次响起,向着刑台而去。 午时三刻,阳光照在贾母脸上,惨白而毫无暖意。 秋风卷过,台上甚至会扬起阵阵干燥呛人的尘土,混杂弥漫着汗味和隐隐铁锈腥气,还有就来自于贾母身上的腐烂味道,临近之人都不觉掩住口鼻。 鸳鸯泪流满面,哭泣愈发不能停。 刑场中央,一个刽子手正抱着他那柄厚背鬼头刀,在行刑官的令牌丢在地上之后,一口酒水喷洒在刀面上。 从始至终贾母的眼睛都是闭着的,她不敢看人群,不敢面对这一切。 如果她有力气,她甚至想毁掉自己的容颜,让自己化作鬼魂,也不被贾家的列祖列宗认出。 刀影落下的那一刹那,贾母的脑中似是闪过走马灯。 她作为史家的大姑娘,在荣国府最为鼎盛时期,嫁入府邸。 场面不可谓不隆重,四王八公,乃至皇族无有不出列。 后来贾代善因军功再承袭国公爵位,远迈其余诸公之家,也隐隐压制了贾家本族宁国府。 那是她最得意的日子了,悉心照料起家族的后辈,男丁或许能再上一层楼,女眷亦可联姻皇亲。 本做着门楣永固的美梦,沉醉在纸醉金迷之中,却不想那已是贾家最后的鼎盛了。 与贾代善聚少离多,二人称不上什么感情,更是在最后相见之时,被指着鼻子骂了一回。 这一切的源头或许都要诉诸到一个人身上。 这个人绕不过去,贾母便是再不想听见这个人的名字,此刻却是自然而然的从心底冒了出来。 岳凌,是了就是他赐予了贾府如今的一切。 曾几何时,他只是个在堂上尊称自己老封君的小角色,而后却摇身一变,可以无视她的颜面,肆意妄为,似是动动手指能给贾家富贵,亦能让贾家破灭。 更是老国公都不得不因此巴结他。 贾母一生没做过错事,更不认为自己是错,哪怕岳凌的权力与日俱增,始终在膨胀,贾母依旧不认为他会有好结果。 可事与愿违,她竟是看不见岳凌破落的时候了。 这一切都结束了。 也许,是她错了? 口干舌燥,满嘴死皮的贾母,眼眶忽得夺出一滴晶莹来。 为时晚矣,刀影闪落,人头落地,血流如注。 自出牢门以后,贾母便不敢睁开双眼,可当行刑过后,她竟是眼睛圆瞪,无法瞑目。 她亏欠贾家太多,可唯独不曾亏待了贾宝玉,然而人群中并没有贾宝玉的身影。 鸳鸯哭得声嘶力竭,几近晕厥,将人群都吓退了,绕着她躲出一片空地来。 尸首被差役收走,若是无人打点,最终的归宿或许就是乱葬岗的野狗之腹。 第(2/3)页